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恺蒂访到了巴恩斯!英国作家朱利安·巴恩斯(Julian Barnes)是我(恺蒂)最喜欢的英国作家之一。他的《终结的感觉》(The Sense of Ending)于2011年获得布克奖后,大家就企盼着他的下一部小说。今年1月,《时代的噪音》出版。这本书首先吸引我的,是封面上的那张木刻。打电话并写邮件给巴恩斯的经纪人希望采访他,很快得到的是那惯用字眼的回答:“巴恩斯先生的采访已经排满了,他没有时间再接受新的采访。”《时代的噪音》书封
中文版将由译林出版社于2017年出版
其实,我认识巴恩斯的一位极好的朋友,请他介绍认识,但巴友一口拒绝:“如果我介绍,或把他的联系方法给你,他绝对与我断交。你最好还是继续和他的经纪人联系,不要放弃。”于是,只得又回去打扰经纪人,这次换了方法,我写了一封长信,加上两份《上海书评》,请经纪人把信转交到巴恩斯手中。根据我的经验,作家要比经纪人更好说话。果然,一周后,收到回信,巴恩斯同意采访!4月一个雨后的下午,我来到坐落在伦敦Soho区一条小街上的United Agents。在门房签名时,我看到巴恩斯已经早我十分钟到了,他的签名规整,字很小。走过满是书架的走廊、嘈杂的开放式办公空间、空荡窄小的会议室,巴恩斯在一间有门有窗的办公室里等我,这间老式的办公室,如同一间书房,到处都堆着文稿和书。巴恩斯已经在沙发前安排了一张椅子,握手之后,他说:“我坐沙发,你坐老板椅,可以么?”他如我想象的那般瘦高,一丝不乱的褐发,浅蓝色的眼睛,柔和的声音,穿着一件白衬衫,深蓝色的毛线背心,有点男校学生的打扮,也是典型的北伦敦知识分子。坐定之后,我说他有一位铁哥们,他听到名字后哈哈大笑,点头称是。我取出译林出版社托我带来的他的五种中译本,他高兴地翻阅着,说外国版权都归另一家公司管,他从来就没看到过中译本样书。他赞扬这些书出得很stylish,翻到最后一页时,兴奋地说:“哇,这里还有英文书名,中英文对照的。”我告诉他,出版社希望能有一张他与书的合影,他说当然可以,并建议先把照片拍掉。他把书放在沙发扶手上,并把其中一本竖起来,用手扶着,说:“这样大家都能看清书名,确实是我的作品。”采访开始,我知道我的许多问题可能已有别人问过多次,但是巴恩斯听过每个问题后,都会稍作思考,然后才会回答,仿佛是第一次听到这些问题一样。让人觉得,他这一个小时,是认认真真地给了你这个采访者的。写作那些事儿
(访谈节选)
恺蒂:您的写作习惯是什么?巴恩斯:我每天上午写作,早上是我创作的最好时间。我总是先手写,然后用一个电动打字机把手写稿打成初稿,再进行修改。我从来不用电脑写小说。因为我是记者出身,所以,除了小说外,我还写记者类的文章,评论、访谈之类,那都是用电脑写的。为什么写小说不用电脑?我一直有两台电动打字机,但是在写《亚瑟和乔治》(Arthur and George)时,两台打字机都坏了,我就想,好了,这是老天爷要让我学会在电脑上写小说,所以,我就在电脑上写了几章。但是结果很不好,写下的只能全部删掉。可能因为我想要的那种初稿是电脑上写不出来的。因为在电脑上写作时,太容易修改了,所以,我控制不住自己,总要边写边改,这样,出来的初稿就很局促,放不开,过度修改。而用打字机打出来的初稿不能修改,反而有更多的空间,自由度更大,然后在打印稿上进行修改,就很容易。这两种机器是很不一样的。
恺蒂:大家常常把您定义为后现代的作家,其实您有些作品还是蛮传统的。而且,您每本小说的风格和样式都非常不同,您如何为自己定义?如何总结您的风格?巴恩斯:对我来说,小说的形式很重要,形式也是各种各样的。福楼拜曾经说过:“没有无形式的内容,也没有无内容的形式。”你可以构想一本小说的内容,你要讲一个故事,但没有形式的话,这些内容和这个故事就无法存在。内容只有在找到完美的形式之后,才能成立。恺蒂:大家常说,作家的作品如同他们的孩子,千万别问他们最喜欢的是哪一个。但是我还是要问您,您自己比较喜欢的是哪几本?而且如果您只能有一本自己的书,会挑选哪一本?巴恩斯:说起我的作品,我喜欢别人不太看好的小说,例如《注视太阳》(Staring at the Sun),因为大家都说它比不上《福楼拜的鹦鹉》。但是如果你只允许我挑一本,那可能还是《福楼拜的鹦鹉》, 因为这本书,让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可以进行小说形式的试验;而且,我很感激这本书,这是我第一本被翻译成外文的书,第一本被成功认可的书,也是一直卖得很好的一本书。当然,这本书是比较试验性的,我记得有一次,我试图向金斯利·艾米斯描述这本书,我告诉他“这是一本倒过来的小说”,他脸上的表情是愤怒加厌倦加困惑。我也曾试图向我的出版人描述此书,他的脸上是一片空白。所以,我也根本没有想到这本书会一直卖得这么好。
恺蒂:您最喜欢的作家是哪些?当代的作家您读得多么?巴恩斯:我最喜欢的作家,嗯,从谁开始算起呢?当然有福楼拜,还有莎士比亚、契诃夫、屠格涅夫、伊迪丝·华顿、夏绿蒂·布朗特、乔治·艾略特、泰奥多尔·冯塔那,二十世纪的作家有加缪、伊夫林·沃、佩内洛普·菲茨杰拉德、司各特·菲茨杰拉德、厄普代克,现在活着的作家,有爱丽丝·门罗、洛瑞·摩尔、海伦·辛普森,还有其他许多。我从来不觉得我喜欢或我崇拜的作家会死掉,他们对我来说,比许多活着的人还要鲜活。而且,我认为文学史不是直线型的,不是代代传承的,文学史是圆形的,就像一个大圆桌,各个世纪的作家围坐在圆桌边,有很多穿梭的、交叉的影响。
(以上采访经《上海书评》授权转载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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